弓归还于身侧宦官的手中,却忽听姜元馥再后道:“可倘若七妹妹会?你便愿意去学?”
梁熙闻言猛地抬起头,有一刻竟恍惚自己是不是听错,她看着姜元馥淡漠的面:“公主?此话怎讲?”
然,姜元馥再未瞧她一眼,转身吩咐紫姝:“本宫没有心思了,让宫娥跳舞弹奏吧。”便缓慢地走向了花园的边角,向秦惟熙所在的方向而去。
赵姝含见此忙让了座位给她:“你们小姐妹可要说会私心话?”
姜元馥笑道:“不必,表姐在一旁便是。”
秦惟熙抬起头看她,姜元馥带着柔和的笑意,有些无奈地道:“大表哥当初说得对,纵然我现在学会了酿酒,喝着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。”
“喝着还行?适才可是去了母后那里?”
秦惟熙笑了笑:“如今我不讲究吃食。皇后娘娘问我近来魇症可有改善。”
姜元馥与她坐在了一处,目光却在她的耳际垂悬的那对玉葫芦耳珰上一顿,随后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,很快将头倚在了秦惟熙的肩上。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,轻声道:“鼓楼街的事我知了。是你出面为表姐退了婚?那魏仲竟然如此虚有其表,从前我竟从未有所觉。”她笑了笑,再道:“七妹,当年我已经尽力了,可是我明白,比起哥哥,我做的还是不够多。”
“哥哥这些年为秦家与褚家努力许多许多,但七妹,我未曾料到四哥会如此相信秦家。”姜元馥喃喃自语:“后来我想,也对,因为他是褚夜宁。”
“真好!”她说到此处轻咳了一声。
“这些年来我一封封信寄去边陲,可是四哥他这些年来为何就从未与我回过信呢?”
秦惟熙一直静静地听她说,目光中却尽是姜元馥看不见的复杂。
而后,她问姜元馥:“从我回来到现在你多抱恙。未好好调理?”
姜元馥淡淡地笑了一声:“当年那场雪太大了,大到我都看不清对面的来人。”她一手搭在秦惟熙的臂上:“七妹,我比你大一岁。可你有没有觉得你更像姐姐一些?”她声音低沉:“无论是哪个兄长都对你最好,小星她也爱围着你转。”
秦惟熙良久未语,却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那只手镯,随后套在了她的腕上。
姜元馥目光一凝,却听秦惟熙道:“小的时候你总说钱财能在市面上买来的都是俗物,可现在我也只能买来这些俗物了。”
姜元馥看着那手镯,目光幽幽望向她腰间垂挂的荷包。
秦惟熙会意,淡笑道:“你从前不是说我女红不好?”
姜元馥跟着笑却不说话。
秦惟熙望着满园高枝,对她道:“你可是忘了小的时候你生病想吃糖山楂葫芦尚食局做了你却不吃,嚷着要吃民间老伯走街串巷售卖的。那个时候你偏偏说不是一个味道,三哥便偷偷地溜出去给你买来,待回了宫满头大汗。五哥拿你没办法,却笑说看来这便是烟火味。”
秦惟熙顿觉臂间的手掌力度一紧,她再去看姜元馥,面前的人却面色苍白,目光中带着泪意。
姜元馥有些哽咽地道:“七妹,你都记得?”
秦惟熙正要开口,余光却见梁禧走了过来。很快,梁禧走近,借着裙摆的遮掩,她双膝跪伏于地将一桃红色的荷包呈给姜元馥。
梁禧垂着眸道:“当日是臣女不懂事,后来才知此物是当年太皇娘娘赏赐给秦家女的。既如此,今日公主生辰宴之上,臣女便归还此耳珰于皇室,归还于公主。”
园内歌声悠扬,数宫娥翩翩起舞。
有人不明所以,有人在近却悉数听入耳中。
姜元馥闻音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秦惟熙,秦惟熙却看也未看梁禧。姜元馥会意,很快道:“不必了。即是皇祖母赏你的那就是你的。”
梁禧心头一颤,从什么时候开始公主竟将她拒之门外。这十年间很多个时候公主殿下都对她那般的好。因此她也借着公主的势在周遭各大世家女子前做起了人上人。她梁家也逐渐开始过得风生水起。
是了,是从罗家女回京之日起。
她今日本是穿了一身鹅黄轻罗,她以为公主殿下见到定会喜悦,却先是在浮碧亭遇见了罗家的姑娘惹了些不愉快。随后她将此抛于脑后,再去公主的殿宇去寻公主却得知公主去取酒,宫娥让她稍候。这两年公主成人便搬进自己的宫殿,也越发的喜静,遣散了若干随侍,只留下少部分宫人。
而今日梁禧来此,那宫娥见是公主身边近年来的“新贵”,便去为她寻了凉茶与蜜饯,想好生招待一番。
梁禧本是安安静静地坐于外殿的交椅上,却骤闻里间公主的寝室内传来一声犬吠。而后她忽见一只体型硕大的猎犬从里间窜了出来。
梁禧一惊,忙起来了身。因为她实在怕狗,当年被那靖宁侯府的世子养得一条大狼狗吓过。她险些两脚跳到了交椅上,忙道:“快抓住它!”
殿内仅剩的众宫娥唯恐扰了今日赴宴的众贵女,大部分人开始纷纷寻起那狗儿来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