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荷行了一礼,说清了来意,微笑说:“是太太吩咐的,二小姐也在院里等大少奶奶呢,大少奶奶可忙完了?要是忙完了,就与我一同过去吧。”
早在听见她提起“识字看账本”时,姜忆安的脑瓜子就嗡了一下。
她什么都不怕,独独怕那书本上密密麻麻的黑字。
姜忆安赶紧扯了扯贺晋远的袖子,小声道:“夫君,要不今天就算了吧,这花架还没修好呢。”
她似在与他商量,其实是想让他把这件事拒绝了,贺晋远微微低头看向她,思忖了一瞬。
如果如果她愿意一直留下的话,迟早要学着打理家里的产业,学一学识字与看账本,也是该的。
他沉默几瞬,忽然道:“娘子,花架不必急于这一时,下午再修也是一样的。”
姜忆安:“”
“那我去了?”她噘嘴瞪他一眼,声音下意识扬高了几个度。
贺晋远沉默了一息,似在犹豫要不要让她去。
姜忆安心里一喜,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,谁料他默然回想了几息,道:“我有几本适合初学的大字书,放在藏书阁,你与嘉舒去取回来用吧。”
姜忆安:“?”
讨厌!这厮半点都不向着她!
她忿忿看他一眼,当着夏荷的面,走到他面前装作要给他说话的样子,在他皂靴上泄愤似地踩了一脚。
“夫君,我可真去了!”她压低声音在他耳旁道。
贺晋远:“”
他面不改色得虚扶了把她的腰,温声道:“娘子可觉得硌到脚了?”
姜忆安定定看了他一眼,看出这厮不会帮着自己,不由噘嘴哼了一声,又在他靴面踩了一下,方才挪开了脚去。
不情不愿地得往前走了几步,她又突然回头对他道:“哎,夫君,对了,我忽然想起来了,还没喂老虎吃东西呢,要不我等会再去吧。”
贺晋远无奈地勾唇浅笑,不知她还会找什么借口磨蹭,便温声道:“娘子,让香草喂它吧,我陪你去母亲的院子。”
眼看他朝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来,示意她牵着他走,姜忆安只得一把握住了他的长指,与他一起出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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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月华院,江夫人拉着姜忆安的手,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教她认字看账本,以后长房的产业要交给她打理的话,“忆安,又不是去考科举,认些常用的字,看得懂账本就是了,你也不必压力太大,慢慢来。”
婆母用心良苦,姜忆安没什么可说的,只得硬着头皮面带微笑应下。
贺嘉舒打算开始教学,便问道:“大嫂,你都读过什么书?”
姜忆安想了想,说:“只读过《千字文》,不过现在也快忘完了。”
贺嘉舒一听便有些发愁。
大嫂的识字约等于无,得从孩童的启蒙阶段学起,可她书房里的大都是些诗书佛经,于她来说很有难度。
姜忆安看她有些发愁的模样,便提醒道:“嘉舒,你大哥说藏书阁有大字书。”
贺嘉舒眼前一亮,微微抿唇笑说:“这就好了,大哥大嫂,那我们一起去取吧。”
藏书阁在府里的西北角,姜忆安乐得学习之前先出去透透气。
三人出发,贺晋远没坐步辇,也没让姜忆安再牵他,而是循着记忆当中的路稳步向藏书阁的方向走去。
走到书阁不远处,忽然一阵男童嬉闹声传来。
“喂,谁把它扔到阁楼上,我赏他一块银锭!”
“我来!”
“我来!我来!”
争先恐后的声音响起,接着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。
贺晋远眉头突然拧紧,脸色微微变了,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。
姜忆安看出他有些不对劲,急忙牵住了他的手,道:“夫君怎么了?前面兴许是有孩子在玩鞭炮。”
贺晋远动了动唇欲言又止,沉默片刻才道:“先过去看看。”

